那片稻田

张守梅

      我是农民的女儿,对土地有着天生的热爱;我是稻区的姑娘,对稻香有着深深的眷恋。一次次梦里,那一大片金黄的稻田,在秋阳下如波浪起伏,我漫步田埂上,深呼吸,深呼吸,泥土和稻花的清香沁入肺腑,我醉了,醉在秋阳下,醉在稻香里。
      一个薄云微雨的天气里,我跟随东港区作家协会来到这里,清风拂面,阳光不烈,我却依然被那大片的金黄映花了眼,摘一粒新稻,去壳入口,牙齿碰撞间,那熟悉的清香味让我回到了那片稻田……
      我的娘家虽是个山村,但因为日照水库蜿蜒经过村子,我们村就得了便利,也栽种水稻。水稻曾是我们村的骄傲,适龄青年该说媳妇了,媒人会跟女方特别强调:“人家村里有水稻哦,想吃大米干饭,挖上米就能下锅!”
      每年麦收后就该插稻子了,家家户户都把稻田用铁锨掘开道豁口,任那清澈的水流把田地灌个透!喝饱了水的稻田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,每家每户的男劳力或牵了牛、或用人拉着耙,在田里一遍遍来回的踹方(就是把地里的泥和软了),等踹方完成,就可以插秧了。一般都是年龄大一点儿的妇女负责拔稻苗(事先在一小块地里种上经过催芽的种子,等稻苗长到约20多公分长的时候,就可以挪到大田里了),年轻力壮的负责插秧。插秧可是个技术活:行距、株距都需要均匀,插秧的时候弯腰倒着往后走,用左手拿着稻苗,四五棵秧苗为一墩,分好后,右手迅速接过来,用拇指和食指把秧苗插到地里,再继续往后退,重复刚才的动作。我们家最多的时种三四亩水稻,每到插秧季节,全家都要在水田里泡上半个多月,指甲磨平了,脚和手都泡皱了,腰更是直不起来,时不时还被蚂蟥叮一口,用手使劲一拍,蚂蟥掉下来了,腿上却被叮了一个小洞,血流出来了,赶紧用清水冲一下,还得继续干活,节气不等人啊!现在好了,大块儿的稻田可以采用机械插秧,解放了不少劳动力。
      干过的农活当中,插稻子应该是最累的活了。可是到了收获季节,大人们看着那一场院金灿灿的稻谷,都高兴地合不拢嘴,晒干、脱粒,推上一袋子去磨坊磨了,蒸上一大锅米饭,那新米的香甜,不用就菜都能吃上满满一大碗,这时,所有插秧时的辛苦都抛到九霄云外了。
      此刻,我站在一块收割后的稻田里,蹲下身,捻一撮泥土,感受那份绵软,这散发着土腥味青灰色肥沃的土地啊,养育出的稻米,怎能不香甜?
      一群笑闹的孩童打断了我的思绪,那是一群城里来的孩子,都穿着干净的衣服。这高高的谷垛让他们感到新奇,在垛间穿来穿去,这高高的谷垛啊,也曾是我们儿时捉迷藏最好的藏身之地。
      水稻收割的季节,全家齐上阵,哥哥姐姐在前面挥镰割稻,父亲母亲跟在后面打捆。傍晚时分,天空起了阴云,父母就指挥我们把打好捆的稻子码垛,所有的稻穗头朝里,一层层码上去,中间填满,堆成一个尖顶,到最后几层,稻穗头朝下,根部朝上,这样码好的谷垛,一般的小雨,不用担心会淋透了。若是天气晴好,就会把谷垛打开,稻穗面朝阳光层层堆叠晾晒,地里的稻子都收割完了,早割下的也在地里晾了个半干,搬运时就减轻了不少的重量,我们就套上大车小车的再把稻子搬到自家的场院里等候脱粒。我和二哥还小,干不动出力的农活儿,每天放学后,看场的任务就落到了我们头上,吃过晚饭后,约一帮小伙伴,借着皎洁的月色,在堆满丰收的秋场上,开启我们的喜悦之旅。
      稻田中间,一块收割完的空地里,有书法爱好者在挥毫泼墨,稻花香里书丰年;旗袍协会的大妈们,身着蓝底白花的旗袍,摇曳生姿地徜徉在稻田的小路上,与这金黄的稻田交相辉映,煞是好看;那边的空地里,拔河比赛开始了,两队互不相让,都铆足了劲儿,观众跳脚高喊:“加油!加油……”这边,大爷大妈们也手持镰刀摆好了架势,只等一声令下,割稻子比赛开始;摄影爱好者们也已架起长枪短炮,正在调整角度选取自己心仪的美景、动人的瞬间;无人机嗡嗡嗡地盘旋在空中,帮人们留住了这美好的画卷,这丰收的喜悦!

      咚咕隆咚锵,咚咕隆咚锵……欢腾的锣鼓敲起来,美好的画卷已铺开,怎不让人乐开怀!
      (作者为天泰建工第三分公司员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