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一年粽飘香

五月初五,端午节,在我的老家,算得上是一个不小的节日——尤其对于我们那一代的孩子而言。多年后想来,各式各样的粽子代表的不仅仅只是美味,其中也裹满了干净而纯粹的童年时光。
  五月初三,恰巧村里逢集,为了给我们打牙祭,母亲会去集上买几斤糯米和几捆粽叶,回家把粽叶摊开浸在一大盆清水里。我总是心急,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跑去察看叶子是否已泡到松软。
  五月初四午后,母亲搬一个板凳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开始包粽子,阳光透过树荫懒懒地照过来,斑驳而通透。母亲面前放着几只盆子,一只放泡好洗净的粽叶,脉络清晰,宽大翠绿;还有一只放淘好的糯米,另外小盆里放着诸如花生、板栗、红枣之类的点缀,夕阳下幽幽地泛着五颜六色的光。这个时候,母亲常常是沉默的,她将粽叶摊在掌心,层层垒叠,平整后放上适量的糯米,再层层裹起,极短的工夫,两只四角玲珑、扁扁长长的雏形便出来了,而我的任务便是坐在她旁边,帮她拿着这些刚刚包好的“半成品”。末了,将这两只同样大小的四方体“面对面”相拥,系上草绳,一只完整的粽子便制作完成了。
  晚餐后,母亲把炕上的被褥席子全部撤掉,利于高温后的散热。然后将包好的几十只粽子放到锅里,添上水,便开始煮,当然,在这个节日里,鸡蛋同样也是必不可少的。我会安心地坐在一边等着,常常等不到粽子煮熟,便会沉沉睡去,梦里梦外都是粽子浓郁的香味。
第二日醒来时,手腕就已经戴上了由五根不同颜色的丝线拧在一起而成的五丝。顾不得多想,起身往厨房奔去,刚踏进院子,便闻到了清清香香的味道,定眼一看,是父亲采得一些草药在煮水,据说用这样的水洗澡洗头发能确保皮肤在夏日不起痱子。
  厨房里,母亲已将粽子和鸡蛋摆在了餐桌上。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只,三下五除二撕掉外面层层粽叶,某一侧,已露出了嫩黄的糯米。蘸着红糖,一大口一大口,吃得起劲。酒足饭饱时,手上和嘴巴上已被糯米糊了厚厚的一层,粘稠僵硬,动弹不得,飞奔到洗脸盆边,一顿“洗刷刷”方才能够解决问题。此后几天,粽子与我形影不离,母亲常提醒我说,粽子不易消化,不能多吃,那时哪里肯信服,不吃个过瘾怎舍得停下。长大成人,也终于明白“美味不可多贪”的道理。
  端午节过后第一场雨到来的时候,要将戴在手腕的五丝剪断扔在水里,据说这样,五丝能变成蛇,护卫田里的庄稼。往往这时,家里的粽子也被吃得差不多了,只好耐心地期待下一年的端午节。
  这幅画面,直到今天仍然没有改变。端午节前夕,她打来电话问什么时候回去,要张罗着包粽子。粽子上桌,我们吃起来,却再也没有当年的风卷残云了。所谓人间至味,总是与记忆里的那些食物有关,那些年的粽子啊,始终藏在心里,饱满厚重,每每想起,仍然唇齿留香,不减当年。
(张守艳 作者为集团行政中心文宣部员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