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到乡村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张守艳
    仿佛一夜之间,沉寂了整个冬天的乡村热闹了起来。
    大街小巷出现了挎着篮子剥花生种的女人,三五成群,谈笑风生。她们手里拿着一把特制的木钳子,轻轻一夹,花生硬皮与果实便轻松分离,动作娴熟,一气呵成。在噼里啪啦的响声里,还掺杂着一些散淡的聊天,有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,有三餐吃什么、某样菜怎么做才好吃的日常,也有孩子考哪所学校、娶哪家姑娘的期望,虽然言语随意,却将这冗长的春日时光点缀得生动而有趣。
    人勤春来早。田野里,有农人开始忙着春耕。如今生活好了,家家户户都用手扶拖拉机头作牵引,后面拉着钉耙,田地里的枯草被一股脑儿地卷起拖走,省时省力。春风吹过,山顶有熟悉的“来来,拉拉”声音传来,腔调有力,悠远寂寥,隐隐约约泛着时光与记忆的气息。抬眼望去,是有人还在用黄牛拉犁耕地,那个号子我们称之为“使牛”。山顶道路不平,拖拉机上不去,牛的作用并未真正被取代。
黄牛闷着头拉犁,农人扶犁紧随其后,在“来来,拉拉”的响声中,土地被一遍遍翻新,从而变得松软、肥沃。“人欺地一时,地欺人一年”,人们对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地满怀敬畏,每一次耕耘、播种或收获,都虔诚而专注。阳光下,土地平整,沟壑分明,新一年的希望与梦想将在这里,悄然发芽生长。
  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河里的冰融化了,河水淙淙,清澈见底。岸边多了洗衣服的女人,坐在一块光滑的青石前,棒槌扬起,水花四溅。洗干净的衣服双手反向打结,用力拧干,就近搭在河边的树枝上,有残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。远处游来一群悠闲的鸭子,将河水搅起皱纹。爱干净的女人们纷纷站起来,捡起小石子向调皮的鸭子扔过去,鸭子们仿佛知道自己犯了错,识时趣地游走了,河面恢复平静,河水恢复清澈,洗衣的声音继续响起。
    时光清欢,春日烂漫。与外面已开到荼蘼的春天相比,山村的春来得似乎要晚一些。桃花、梨花、玉兰,都还慵懒地在枝头打着骨朵,仿佛做着一场千年美梦,始终不忍醒来。乡下不乏爱花、爱生活之人,闲来无事,靠着墙角随手种下几株,不需要特别照料,却都长得郁郁葱葱,没几年,便爬满墙头,芬芳一段岁月。这个季节,开得最热烈的莫过于迎春花了,花深似海,美好从容,随处可见。那一树一树的嫩黄,静默绽放,摇曳生姿,写下了早春的脚步与诗篇。
    “小燕子,穿花衣,年年春天来这里,我问燕子你为啥来,燕子说,这里的春天最美丽……”小女得意地唱着歌,从远处蹦跳着朝我跑来,头顶的一对羊角辫在春风里荡来荡去。我蹲下身子,张开手臂,满心欢喜地等待她扑过来。
    这个春天,果然如此灿烂。
(作者为集团行政中心文宣部员工)